一石千層浪

瘋狂的喜悅之後, 皮魯斯博士很快就克制自己回歸到學術級別的冷靜。

他完整而熟練地保存好狄恩的這份異常數據，將它與剛才用於比對的標本圖表一起歸檔，然後也沒忘記繼續查看飛翼那份數據表裏顯示出來的有關共享記憶的內容。可惜, 相對於狄恩的數據表給他帶來的巨大驚喜, 飛翼這邊卻是一無收獲。

愛麗絲和飛翼的共享記憶片段呈現的大都是兩人前半生各自在前線的生活和戰鬥, 還有一部分是兩人和自己的量子獸之間深厚感情交流的畫面, 唯一一段振幅比較大的深刻記憶顯像, 僅僅不過是最近那一場兩人的戰鬥對峙……

所有皮魯斯博士想要知道的訊息，這些共享記憶裏一個都沒有！

兩個都過了一百歲年紀的哨兵和向導, 在完成最終結合時共享的人生記憶竟然如此簡單貧瘠？就是那些剛畢業就匹配的小年輕之間所傳遞的記憶片段都要比這些內容來得豐富！這可絕對算不上正常！

但芯片裏的數據記錄只有這麽多，即使皮魯斯博士反覆操作再重新讀取，其結果依舊如此。介於冰冷的數據不可能作假, 他也只能從其他方面找尋原因, 猜想或許是因為當時他遠程控制芯片促使飛翼進入強行標記狀態, 當時對方的意識並不完全清醒, 所以才會導致記憶共享的內容並不完全, 以致於波頻獲取也出現了異常。

事實上, 這確實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但其最關鍵的問題卻是皮魯斯博士絕對想不到的：當向導在雙方的關系中掌握了標記主導權進行反向標記，在共享記憶這個階段, 向導在梳理哨兵意識雲時精神力觸角會自動在雙方逐漸融合的精神領域裏建立起厚厚的意識屏障。它隔離掉了來自哨兵腺體信息素在其中的主導標記作用，從而也使得埋設在哨兵腺體內部的芯片無法獲取太多雙方共享的腦電波波頻。

這種異常情況如果放在其他時候，皮魯斯博士絕對會秉持著研究精神對其追根究底，但今天，他的註意力和好奇心早已完全被先前獲得的驚喜所吸引, 共享記憶獲取不完全的這個特例被他暫時丟到了腦後。

他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從狄恩腺體內收集到的這段奇異數據振幅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它和那個采集自蜂巢母艦的標本之間存在什麽聯系？狄恩身上那神奇的紋身是否是來自未知外星生命體的寄生？亦或是說，歸來的迪恩·溫斯頓本身就是外星生命體的人類傀儡？

甚至在這個基礎上他還可以繼續推論：如果狄恩並非人類, 那麽那位突然出現的、與他達成百分百匹配的野生向導，其基因會不會也有問題，會不會一樣並非人類？

想到這裏，皮魯斯博士立即用軍工生化研究院總負責人的身份登錄了奧萊星軍部機密查詢系統，用自己的上將（文職）最高權限調出了帝林的全部身份資料。當他看到對方身份檔案上前20年的記錄是一片空白，並被軍部調查備註為待定危險人物後，嘴角的弧度難以克制地緩緩上揚。尤其在他翻閱帝林的體檢記錄後，發現對方身上也有不穩定的紋身後，腦海裏的某些猜想已然呼之欲出。

於是他立即從實驗服的口袋裏掏出通訊器，給廿一發送了幾條訊息指令，要求他仔細調查整理帝林的所有人際往來與近期行程記錄。另外又致電白塔的教導主任愛卡拉爾夫人，借口配合軍部的調查需要，要求‘白塔’對近期從地下城脫逃歸來的所有向導，都安排一套嚴格的符合審查程序的軍事體檢，他屆時將會派遣助手過去協助進行各項信息的采集。

通訊那端的女聲因為這個突兀的追加要求停頓了幾秒，之後生硬冷漠地回覆道：【“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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